第二百七十三章 难全二美(1)-《九品寒门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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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晏略一沉默,向上问道:“闻得本朝出嫁之女不在连坐之内,可否属实?”
“的确属实。本朝上承天祚,下恤臣民。先帝宽宏伟量,除前朝之谬法,立大晋之新律。秦汉及曹魏律法规定,女子无论嫁人与否,父兄若是犯了重罪,一律连坐。然女子处世并不自立:未嫁之时属父家,嫁人之后便属夫家。于父家时受其父连坐,于夫家之时受其夫连坐,均为合理。若是嫁人之后依旧追究已嫁之女,对女子而言实属不公。男子尚且只受一门之累,为何女子反受双重?所以本朝律法规定,凡出嫁之女一律不受父家连坐,只受夫家连坐。不过......”荀宝说到这里,把眼看着舒晏及芷馨、小默二人,“不过据我所知,她二人年龄虽长,却还均未许配,这项赦免条件对她们并不适用。你说此话又有何益?”
“我的话正是因此而起。她们两个俱是我的未婚妻,怎么能说均未许配?”舒晏此话一出,不管两边的芷馨和小默是什么反应,只管应对荀宝惊讶的眼神。
“你说她们两个俱是你的未婚妻?”荀宝将“俱是”两个字加重了许多。他觉得这很像是临场开玩笑。
舒晏却严肃认真:“正是。”
荀宝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审视着舒晏,静默了一会儿道:“舒晏你可想好了,这里是廷尉,乃是朝廷掌管刑律审判的最高衙署,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。如若不然,你可要因此吃罪!”
“我舒晏无论对谁,上至天子,下至黎民,向来不打欺语,何况是在这朝廷衙署呢?”
荀宝也知道舒晏诚实守信的为人。可是有句话叫良心丧于困处。无论是多么本分的人,在身处危难之时都很可能会有苟且的言行。舒晏此时不正是处于此种境况吗?
“你舒晏说的话,应该是极可信的,不过我个人信你没有用,在官寺的大堂上说话要有证据。你说她们二人俱是你的未婚妻,怎么证明?”荀宝怀疑地问舒晏道。
“我当然是有证据的,否则,怎敢乱说?先从芷馨说起。芷馨本姓韩,我舒韩两家世代相厚,可谓通家之好,其母去世,无钱操办,亦是我一手出资。我二人同日而生,自小就相互亲昵。我祖父本已议定由夏亭长作伐保媒,只可惜未及提亲,芷馨就遭遇变故,致我二人分离至此!”
荀宝听完舒晏说的话,摇了摇头:“未及提亲就是没有提亲。你所述之言只能说明你们世代交好,两情相悦,可是这种口头之言怎么能够作为姻亲的证据呢?”
“当然有实物为据。”舒晏说着话,从怀中掏出一个牌位来,向前递给荀宝。
荀宝接过来,见上面写着“舒门韩氏芷馨之位”,很是诧异,问道:“这是何物?”
“这是自从传闻芷馨落水而死之后,我为她立的牌位,跟我的已故亲人一起,供在我的房内。”
舒门韩氏芷馨之位。在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,别人犹可,芷馨早已泣不成声。她真没想到晏哥竟然对自己重情至此。
这牌位无论是从木板还是字迹上看都是有了岁月的,绝不是为了捏造证据而临时刻制的。荀宝拿着木牌犹豫不定:女方未及提亲就死去,换做一般的人,一定是尽快将她抛在脑后,甚至唯恐避之不及。而舒晏却正式地甘愿供奉一个亡妻的牌位在家中,真是闻所未闻,单凭这一点就无人能及,即便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也不过如此了。
“你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,真可感人也。可是不管怎样,这终究是你单方面的意愿,我且问问女方韩芷馨,是否与你的说法一致。”
荀宝说着,就转问身在舒晏左侧的芷馨道:“韩芷馨,刚才舒晏所言,你也听见了,关于你们二人之间关系的说法,你是否认同?”
“我......”
不屈石大公子淫迫,不屑锦衣玉食诱惑,不顾石老夫人苦劝,不视豪门世家苦求,不惜以身连坐赴死,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坚守贞烈,为了等这一天。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,自己却居然犹豫了。
芷馨知道自己与小默之间不可能双全,两个人之间最多只能活一个。赦免了自己,小默必将无活。如果真是那样,晏哥的后半辈子将面临怎样巨大的伤痛?她深知晏哥与小默之间的感情,这些年来,他们习惯了彼此的存在,谁也离不开谁。反倒自己早已成为晏哥习惯的缺失。爱他不就是希望他幸福吗?自己何苦在这个时候插进他们的生活中呢?她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。如果没有时间限制,这个思想斗争她很可能会进行八天八夜。然而即便是纠结一百年,又如何能纠结清楚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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