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我儿子真棒!” 渔夫手在衣服上仔细擦了擦,摸了摸孩子头发,满脸都是高兴。 高高兴兴回家,路途上遇到一些狂热的信徒,渔夫抱起儿子加快了步伐。 身后飘来了癫狂的喊声:“这些异端祭司的尸体都要挖出来烧光!” “烧!烧!烧!” “吔!” 火光摇曳。 给邻居尸体简单收敛入葬,新组成的一家五口人继续着自己的生活。 日子艰难了些,但也只是多抓一网鱼。 而且儿子表现越来越好,经常都能得到修道院长的蜂蜜糖奖励,还知道给他们吃。 他没有吃,都让给了桑娜。 谁知桑娜却藏起来:“放着也没事,以后再吃。” 渔夫心里想着:“快了,快能给桑娜买蜂蜜,到时候可以尽情的尝蜂蜜的甜味。” 积蓄日渐增加,就在渔夫数着什么时候能买蜂蜜的时候,收到了一条坏消息:捕鱼要加税。 格林忍不住问:“为什么?!” 税务官态度还算不错:“为了预防有人冬天患病,领主需要准备更多的蜂蜜和艾欧糖,这都是为了大家着想,多交税了到时候可以便宜看病。” “你们只是多交一些税,多累一些,累又不会死,但要是患病了,那可是很容易死的!” “怎么选择,大家应该都清楚吧?” 无论如何,领主的决定已经做出来。 渔夫的生活更加艰苦了,积蓄增长变得更慢,但也还能过着,就是捕鱼要捕的更晚,接儿子也接的更晚,在修道院能有什么事情。 直到有一天,渔夫刚刚回码头,突然有人喊他,说你儿子掉修道院的井里了。 渔夫一下子不理解掉是什么意思。 掉?什么是掉?掉井里了? 大脑还懵着,身体已经冲了出去,两腿很有力气,像头牛一样,以至于报信的那人都得跑着追他。 一路跑到修道院,他看到一圈人。 从人们的腿缝间,看到熟悉的艾欧蓝。 这个颜色是桑娜一眼就相中的。 她说要进修道院,不能让其他小孩子小瞧。 在集市上拿起来放下,放下又拿起来,最后还是夫妻一起下定决心,让小孩穿上了这个颜色。 这个颜色原先像天空,这会儿却像浑浊的泥潭。 他一把搂起小孩,把儿子的头往自己肩膀上靠,头怎么也立不住,脑袋总要耷拉下去。 又靠又靠又靠 最后还是用自己宽厚的手,第一次如此用力地压在孩子头上,想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口。 直到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,是拉斐尔神父:“我我很抱歉。” 渔夫茫然的看着他,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悲伤和愤怒。 为什么愤怒? 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才有了力气,跄踉的抱着儿子离开。 拉斐尔神父沉默的看着他的背影,回想到了曾经一个学者前辈说的话。 “你是来自穷人家的穷孩子,若是神父注意到你了,那可是了不起的大事。” “他让你去收收《赞美诗》倒倒垃圾什么的,你就觉得很受重视,觉得像是上帝在让你帮忙。” “他给你讲颜色笑话时,你觉得有些怪怪的,但是现在你和他有了共守的秘密了,所以你由着他。” “他给你看颜色图画,你也由着他。” “直到有一天,他更进一步.你已无路可走。他已把你养育成熟,你怎能对上帝说不呢?” “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,真理因为像黄金一样重,总是沉于河底而很难被人发现,只有那些牛粪一样轻的谬误倒漂浮在上面到处泛滥。” “一个是非对错的观念很清晰的人看见了,会很难受,想要改变又改变不了,那会更难受,除了给自己压力和负担,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外,全无好处。” “聪明人,活得太明白,很痛苦。” “糊涂一点也没什么不好,拉斐尔。” 我就是做不到,就是忍不了,才回到了家乡。 拉斐尔神父握紧拳头,胸口很堵。 明明抱着改变家乡的念头回乡,明明努力的救治帮助了许多人,现在却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“神父,艾欧教了解一下?” 耳畔忽然传来声音。 还没反应过来,一张纸就塞进了手里。 拉斐尔神父猛地扭过头,只有窃窃私语的人群,找不到刚刚说话的人。 他抬起手,那是一张艾欧纸,最开头是一首诗。 黑暗,比镰刀先收获人们的汗水。 新屋下,是希望浇筑的地基。 不夜的长屋,慷慨的只有五光十色的烛火。 身着长衫的人们,拖着提心吊胆的影子,前进的集体不允许独立的稍息。 在这片谦卑的土地,青春,爱情,希望,被公开交易。 等待,等待后来人将这座废墟拾起。 等待,等待下一个时代的质疑。 “妈妈,我想你了” 拉斐尔神父猛地收起纸,转身走进修道院,一把推开了院长的门。 他得到的只是院长的敷衍。 被说的烦了,院长就说:“你是不是收了艾欧的50枚银币?” “没收就别乱说什么污蔑教会的言论,小心我判你异端呦。” “对了,最近有不少人到处发传单,都是异端学说,还在污蔑我们教义。” 院长拿起了宣传单,随意念了起来。 “天灾难避死何诉,教皇唤,国王呼,教疼国爱,声声入废墟。一百万人共一哭,纵做鬼,也幸福。” “银鹰战车救雏犊,左保罗,右查理,天父大爱,亲历死也足。只盼坟前有屏幕,看奥运,同欢呼。” “好诗,可赏一丈红。” 院长呵了一声:“上面有句话说的不错,老乡开门,你的诗获奖了。” “还有这句。” “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。” “对他太好了,一不小心就还是得再苦一苦他们。” “照我的计算呢,如果我一周有2块钱的工资,但我活的比在艾欧有3A舒服得多。” “苦一苦他们,才能多买点蜂蜜和艾欧糖供给天父。” “你看,要不是艾欧卖的东西这么贵,我会这么做吗?” “抛开事实不谈,难道艾欧就没有责任吗?” 拉斐尔神父气冲冲的推门离开。 砰! 桑娜栽倒在地上。 她病了,病的很严重。 渔夫连忙把妻子扶上了床,想要去请医生。 医生来了,说要50枚银币。 “只是便宜看病,药还是要花钱的。” 医生笑呵呵的说道:“你也知道,我可是祖传的理发师,手艺很精湛,病人身上的痣、皮肤肿瘤什么的,都能帮着去除,医术高收费就高一点,很正常。” 渔夫咬了咬牙,把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。 “人的身体是由血液、粘液、黄胆、黑胆4种体液构成,由于这4种物质在不同的人体内比例不同,所以就造成了人们不同的性格和不同的气质,而人之所以会生病是由于4种体液不平衡造成的,只要将其中那些过多体液放出,人就能恢复健康,病自然就好了。” “咦?这是蜂蜜糖?” 正计算着比例,一颗糖从桑娜口袋落了下来。 渔夫下意识把糖拿在手上,看着理发师医生通过病的星象上升点,以及患者的黄道宫,再结合行星的位置,决定从什么部位放血,到底要放多少。 还在计算,拉斐尔神父就来了:“我在萨勒诺医学院进修过,不用你治!” 愚昧落后的中世纪医学,像一朵巨大的乌云笼罩在欧洲上空,但是仍有一道曙光顽强的穿越云层,照了过来,那就是意大利南部的萨勒诺医学院。 拉斐尔神父赶走了医生还把钱帮他讨了回来,自掏腰包的开药治着桑娜。 格林松了口气,这才察觉到手里抓着的蜂蜜糖。 他下意识喊:“儿子,来.” 他一下愣住了。 他想起来,儿子已经埋进土里. 他吃下了糖。 一口一口慢慢吃,慢慢嚼。 他不知道糖是什么味道,但是他知道儿子知道。 “格林。” 拉斐尔神父吐出口浊气:“人救回来了,但又没完全救好。” “条件太简陋,药品太少,如果能到萨勒诺医学院,还有办法完全治好,但” “但意大利距离丹麦太远了。” 渔夫接上,神情麻木的说道:“谢谢你了神父,你已经尽力了。” 看着渔夫麻木的神情,拉斐尔神父想到了纸上写的一句话:见识过光明之后却得继续忍受黑暗,这得多让人绝望啊。 “.我一周后来复查。” 拉斐尔神父回去了。 回去的路上,又一次被塞了纸。 这次他没有再去找人。 回到屋内,刚想要点燃蜡烛,又想起了渔夫麻木的脸。 拉斐尔神父手指动了动,最后拿着纸,小心翼翼的蹲在院长屋外角落,借着院长屋内通明的光,认真看了起来。 “教会存在的是需求的空白,是中间商存在的土壤。” “什么需求?” “是群众在私权被侵害时维权的需求、是民间借贷金融的需求、是社会保障养老育儿丧葬的需求、是遇到纠纷时需求公平正义的需求、甚至是参与进公共事务集体事务上政治的需求。” “这个群体,是最不理解爱也最缺乏爱的群体。” “直接取缔中间商,而不是解决需求的话,可能会出大问题。” “这个巨大的空洞就摆在那里。” “要消除掉群众幻想中的幸福,是要以实现现实中的幸福为前提的。” “如果王权强盛,基层组织完善,教权就会衰弱。” “如果王权不兴,基层组织崩溃,被忽视的角落,这些大量本地化的社会服务,就被宗教组织接管,贵族自然也会受到教会的强烈影响。” “这是民心,也是民力。后者更加重要。” “自古以来,从来不是得民心者得天下,而是得民力者得天下。” “这个民力,你可以是①感化来的,也可以是②骗来忽悠来的,还可以是③逼出来的,甚至可以是④抢来的杀出来的。” “例如罗马笑话:喂猫吃糖。” “你对猫好让它信任你,教育它吃糖对它好,感化它吃糖,那你是①” “如果是把猫粮和糖混到一起,骗它一起吃下去,那你是②” “如果你把糖抹猫屁股上,逼的它去舔食糖,那你是③” “如果你把它嘴撬开,不听话的猫宰了,听话吃糖的猫留下并繁育后代,人为育种选择培养出喜欢吃糖的猫咪,那你是④” “得民心而不得民力,相当于坐拥一千万活跃信众,却不接广告不带货不代言不变现。” “这也是为什么理想主义者最后都会失败,人人幸福的乌托邦很难实现。” “得民力失民心,相当于不停拉人做下线,虽然名声很臭,除了自己的心腹,没人喜欢你,但却可以赚的盆满钵满。” “所以民心只是手段之一,民力才是最终目的。” “但靠威逼利诱得到的民力,永远不如得又得民心又得民力。” “在罗马,有的人利用职务之便,拿到行省总督的位置之后,用自己省内配备的军队,去抢罗马人的盟友。” “例如著名的马克安东尼的叔叔兼岳父,盖乌斯.安东尼.希布利达。” “他在当马其顿总督的期间,抢了罗马盟友很多次。” “他的马其顿总督是怎么来的?是他的执政官同僚西塞罗让给他的。” “最缺德的当属克拉苏。” “由于罗马的管理非常混乱,克拉苏出资建立了消防,每当有火情发生的时候,他的消防队会前往失火地点,然后坐地起价,不给钱就看着房屋被烧成白地,然后克拉苏再以极低的价格把这块地皮买下,再把这块地修缮修缮,挂个高价卖出去。” “还有一个商铺,不让验收,设备间要求更换为Ⅱ级门,实际上就是帖了一个Ⅱ级门标,一个标两千赛斯特提。” “消防永远不会让你完全合格,总有让你改的点。这些地方真的出火灾了,就是你整改没有完成,而不是他们验收没做好。” “因为克拉苏编写的消防规范,就不是让你能100%达到的,要不出了事怎么找你的错。” “克拉苏卖地生涯中,其中有一个豪宅卖了三百五十万赛斯特提,买家是谁呢?西塞罗。” “西塞罗哪来的那么多钱?这是他借的。” “找谁借的?上面那个希布利达。” “就是这样的罗马,在公元417年,阿拉里克率领的哥特人大军攻陷罗马城,他和他的军队统统都是罗马公民,城头上冷眼旁观的蛮族城防军也是罗马公民。” “黑夜里偷偷打开城门的蛮族奴隶没有公民身份,但也是罗马的奴隶。” “蛮族人洗劫了罗马贵族的财宝,拿出他们珍藏的美酒痛饮,大火烧了六天六夜。” “蛮族人在元老院里,让罗马贵族看着他们的妻女被不忍言,然后肢解了这些贵族。” “这些日耳曼人、哥特人、高卢人、汪达尔人,都是罗马的二等人,为罗马的一等人种地和打仗,吃着猪狗粮干着牛马活,当罗马衰落时,他们就对恩主举起了屠刀。” “这些存在的阶级矛盾、种族矛盾、地域矛盾,是得到民心民力的困难之一。” “在艾欧教,所有人都是艾欧之子,共享一个福利体系.” 拉斐尔神父看的很认真。 直到头顶传来声音:“拉斐尔神父,你看异端学说看的很认真嘛。” 砰! 没有交谈,院长直接逮捕了拉斐尔,并以异端的罪名对他进行审判! 正等待拉斐尔神父复查的格林,得到的却是神父被关在地牢里的消息。 第(2/3)页